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嗯啊相公最新视觉报道_嗯嗯相公要(2024年11月全程跟踪)

内容来源:兔子在线电影所属栏目:热点更新日期:2024-11-27

嗯啊相公

我一觉醒来,原本弱不禁风的我娘变成了一个大力士,一拳能打死一头牛。 她张口闭口都是:「男人算个屁。」 她带着学堂里的娇小姐每天跑步,告诉她们不要拘泥于男人病态的审美。 她还不让我裹细腰,要我多吃肉蛋奶。 我一开始很不习惯,我爹也总是在家中长吁短叹。 但是我娘做的红烧肉太好吃了。 我高高兴兴地把肉汁舀到我碗里,拌着饭又多吃了两碗,发自内心地认为我娘真好。 我爹瞧着我从弱柳扶风到能倒拔杨柳树,最后盯着我胳膊上的腱子肉直摇头。 1. 我娘从集市牵了只母牛回家。 说让我一天喝一碗奶。 可牛奶又膻又膻,听说喝多了还会发胖。 我不愿意喝。 娘语重心长道:「女孩子要多吃肉蛋奶,把身体养好才能保护好自己,遇到打不过的坏人能拔腿就跑。」 她推开我面前的白水煮青菜,把肉菜推到我面前。 爹不悦道,「珍珍过两年就要相看了,可得养得苗条些,才好看婆家。」 我娘气得掀翻了桌子,「她瘦得大喘气都胸口疼了,还要多瘦?还能活吗?」 不知从哪天起,娘仿佛一夜之间变了个人。 张嘴闭嘴就是男人算个屁。 爹说娘恐怕是被精怪上了身,还偷偷把剪刀放在枕头下。 可惜没什么用。 毕竟从前娘可最是温柔小意,如今整日和阿爹叫板。 阿爹气歪嘴,「可女子就是以瘦为美!」 「大家说的就都是对的了?」 「你好歹是个夫子,怎么也如此蠢笨无知,只知道盲目跟风,不会思考?」 娘推搡一把,瘦弱的爹差点摔倒在地。 娘一拍桌子,「以后,全家一人一天一碗奶。」 爹梗着脖子,「不喝!」 娘上下扫他一眼,「细狗。」 爹要气炸了。 2. 温书假结束。 爹和娘的学生都回来上课了。 爹的班教四书五经,里头的小公子往后都是要考取功名的。 娘的班教女德女训,专门招收一些有钱人家的小姐,教她们做淑女,教她们婚后要如何讨好公婆、取悦丈夫、管理后院。 每日早晨,学堂里都会传来一阵悦耳的读书声。 可今早娘的女德班里却传来一阵格格不入的朗读声。 我趴在后门看。 只见娘站在前头,一字一句教她们念。 「大女人努力上进,大女人顶天立地。 「大女人心狠手辣,大女人自私自利。 「大女人虎背熊腰,大女人力大如牛。 「大女人所向披靡,大女人撼天震地。」 最后是,「男人算个屁,男人算个屁!」 我听着学堂里此起彼伏的「屁、屁、屁」忍不住笑出了声。 那些小姐们满脸迷茫地跟着念,末了,有人提出。 「张娘子之前告诉我们女子应该温良恭顺,为何现在又……」 娘忽然鼓起掌,「问得好,不管男女,都应该有质疑的勇气。」 「从前是我糊涂了,教给你们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,如今,往后的课你们都要认真听了。」 「因为从今天起,我将教给你们一些终身受益的道理。」 那位名冠京城的柳杳杳捂着帕子咳。 娘忽然指着外头,「行了,从今天起,每日上课前,你们都去外头跑两圈。」 娘从后头揪住我,「你也一起。」 「还有,从今以后,不许裹腰了,那东西会让你的内脏移位,严重点是会死人的。」 吓得我连忙把束腰解了。 那位柳小姐一听,咳得更厉害了。 「张娘子,我能不去吗?我身子骨弱,来学堂都要坐轿子。」 我咽咽口水,当真是羡慕极了她的细腰。 柳杳杳正是凭借这副弱不禁风的身子名誉京城的。 还未出阁,求娶的人就踏破了她家的门槛。 我束腰就是学她的,那细腰,盈盈一握,多美啊。 娘眉毛一挑,「那更要跑了,这是强身健体的活动,不管跑快跑慢,都得跑。」 柳杳杳脸吓得煞白,「可那样多狼狈啊,会被隔壁的小郎君们看到的。」 此话一出,在场的小姐们纷纷白了脸,推辞着不肯跑步。 娘眼睛转了转,换了一种说法。 「你们以后都是要当管家娘子的。 别一早就香消玉殒,把福气都留给相公后讨来的狐媚子享了。」 小姐们一听,不再推辞。 只有柳杳杳捂着帕子不肯出门。 她的未婚夫就在隔壁上学,她情愿香消玉殒都不想狼狈的模样被他瞧见。 娘摆了摆手,「珍珍,你去端碗牛奶来。」 「既然你不愿意跑步,喝碗奶总可以吧!」 「都瘦成骷髅架子了,风一刮就会被吹跑似的。」 柳杳杳以为娘在夸她,很是得意,「我每日就吃半碗饭,好不容易瘦下来的。」 娘差点惊掉了下巴,「半碗?你能活到现在也是个奇迹。」 「嗯,大家都说我能有这么细的腰,当真是奇迹。」她掐着一把就能握住的腰身在娘面前转了转。 娘从我手里拿过牛奶塞进她怀里,「喝吧,苦命的娃,你们家那么富,连饭都吃不饱啊。」 柳杳杳忽视了娘话中的嘲讽,只是看着那碗牛奶摇摇头。 「我不喝,会胖的。」 「那你就错了,多喝牛奶,皮肤会变得又白又嫩,到时候你可就不只是京城第一细腰了,还将是京城第一美人。」我娘循循善诱。 柳杳杳一听,把碗里的牛奶都喝得一干二净,一滴都不剩下。 3. 从此以后的每日都像这样,早晨开课前,娘领着大家一起在院子里跑操。 有回天气热,我跑得大汗淋漓,撸起袖子扇风。 隔壁的小郎君三三两两地在一旁围观。 有人指着我的胳膊笑。 「齐珍珍恬不知羞,哪有女子大庭广众之下撩起袖子的,像个男人一样。」 旁边的人也跟着笑,「瞧她的胳膊,都长出腱子肉了,谁敢娶她?成婚之后不得被揍死啊。」 我听着他们的取笑面红耳赤,一瞧着自己的胳膊,果然长出了腱子肉,摸着硬邦邦,怪吓人的。 那人又推了推身旁的玉面小郎君,「裴兄,我记得这齐珍珍好像喜欢你来着。」 那姓裴的小郎君冷着脸,「你们胡咧咧什么?」 正当我以为他会帮我说话时,他高傲地昂起头,「切,我才不会娶如此野蛮的女子,我喜欢的女子理应像柳杳杳一样,楚腰纤细掌中轻。」 我扭头看了眼身后的柳杳杳,她跑得比我还起劲。 柳杳杳见我发愣,招呼我快些跑,跑完回去喝牛奶。 她那杨柳细腰,只不过过了一个月就没了,微风吹拂起她宽大的袖子,隐约间也能看到胳膊上的腱子肉。 那裴小郎君正还沉浸在对未来妻子的美好幻想里。 我淬了一口,「呸。」 那小郎君很震惊似的,「齐珍珍,你怎么这么粗俗无礼,你爹可是夫子啊。」 我白他一眼,「你有礼,你有礼在这里议论女子的身材,最无礼的就是你这种假仁义假道德的酸书生。」 周围的学生纷纷起哄。 裴小郎君脸颊通红,大声呵斥我,「齐珍珍,小心你没人要。」 「切,我就算没人要也不会看上你这种人。」我气愤回应。 和裴小郎君拌了几句嘴,不知怎么就动起手来了。 我只是用一根食指戳了他一下,不知他怎么就倒在地上了。 简直是耍无赖。 他们又起哄道,「齐珍珍是大力士!」 不知是谁叫来了我爹,爹看到那小郎君被我推倒在地,气得脸都白了。 「齐珍珍,你现在还敢动手打人了?」 4. 我爹教训我,「珍珍,爹怎么和你说的,你是个淑女,还是我齐夫子的女儿,怎么能动手打人?」 「这传出去还不被人笑掉大牙?」 「说我齐夫子桃李满天下,却教出了一个粗鄙不堪的女儿。」 饭桌上,我爹滔滔不绝。 我听得耳朵都快起茧子了。 但我真的只是戳了那裴小郎君一下,根本算不上动手吧? 怪也只能怪他太弱了。 「爹,我都说了,我没打他,我只不过是戳了他一下,他那是讹我呢,不信,你看,就这样。」 我像早晨那般戳了一下爹,阿爹连人带椅子翻了过去。 我爹颤颤巍巍地从地上爬起来,手指颤抖着指着我,「你你你,现在还敢谋杀亲爹了!」 「罚你今天不许吃晚饭。」 我求助似的看着阿娘,阿娘不悦道,「人是铁饭是钢,一顿不吃饿得慌。」 「珍珍还在长身体,不吃怎么行?」 她将刚端上桌的红烧肉推到我面前,「来,多吃些,多吃些才有力气、长得快!」 我爹气红了眼,一把掀翻了那碗肉。 「都是你,总让珍珍吃肉,才把她养得这么壮实,如今一根手指都能伤人了,要是传出去,还有人要吗?」 阿娘猛地拍桌子,「齐文州,你有没有想过,是你们太弱了,才会被一根手指戳倒?传出去被笑话的应该是你们才对。」 「况且,你自己不吃肉,都饿一推就倒,还不许女儿吃肉,你是亲爹吗?」 我爹自诩是文人,天天沾荤腥有损品行,会损了他的高雅。 阻止不了我娘,就要以身作则,一天三顿不是清水白粥就是一碗米饭泡水,就点小咸菜又是一顿。 娘把掀翻的肉洗洗干净,又倒回锅里炒了一遍重新端上锅。 可这回我又不乐意吃了。 「都怪娘,总让我吃肉,现在我都长出了腱子肉,那群小郎君早上嘲笑我是大力士!」 「裴小郎君还说,他娶谁都不会娶我呢。」 我哭着说道。 娘夹了一块肉到我碗里。 「齐珍珍,不是我说你,娘平时是怎么说的? 「男人算个屁! 「你要是因为他们的话就想不吃饭把自己饿瘦,那你真是太蠢了,不配当我张莲心的女儿!」 「再说,就像他那样的小郎君,不尊重女人,还是个细狗,一根手指就能推倒,有什么好喜欢的,要是哪天遇上匪徒,像这样的夫君,定是第一个把娘子丢下。」 我想了想,娘说得对。 最重要的是,娘做的红烧肉太好吃了,我一次能多吃两碗饭。 叫我不吃娘做的饭,还真做不到。 我高高兴兴地把肉汁舀到我碗里,拌着饭又多吃了两碗。 5. 这天我们刚跑完步,柳杳杳的娘亲就带着陌生的夫人和小姐来了。 「张娘子,这位是梁夫人,这是梁府的小姐,梁夫人也想让女儿来您的女德班里上学,不知道您这还招学生吗?」 我娘看了眼瘦弱的梁家小姐,大手一挥, 「招,今天就能来上学。」 梁夫人感激地握住我娘的手, 「张娘子,真是太谢谢你了,早听说你在教养管家娘子这方面很有一手,我家的姑娘下半年就要嫁人了,可还什么都不懂呢,我可要麻烦你了。」 我娘皱着眉头瞧了眼梁小姐,瘦瘦小小的,瞧着比我还小一些。 「这么小就要嫁人了?」 柳杳杳的娘亲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,「张娘子糊涂了?按我朝律法,女子及笄就可嫁人,梁小姐十六的生辰都满两个月了,这年纪嫁人最合适了。」 「早些成婚,早点要孩子,年轻人身体恢复快,还有时间能多生几个。」 我娘微蹙的眉心,隐隐透着几分不悦,「这年纪,做什么不都合适。」 「算了,就把你家的姑娘安安心心地放在这,保准不超两个月,就能还你个不一样的女儿。」 我和柳杳杳在窗户底下偷听着,我知道,娘亲又要开始她的改造计划了。 柳杳杳的娘子拍了拍那位梁夫人的手,「你大可放心,张娘子教得可好了,就说我家杳杳,来了之后也变得不一样了,面若桃花,肤如凝脂。」 「从前虽有细腰,可脸色蜡黄,总还差点什么,现在就不一样了,前阵子京城里还在评选第一美人,我家杳杳就上了榜。」 只有我们知道,这哪是因为我娘教导有方啊,这是因柳杳杳自己打开了心结,该吃吃该喝喝该睡睡,自然容光焕发了。 梁夫人咽了咽口水,「你有好福气呀,养了这么的女儿,彩礼都能多要几箱。」 柳杳杳的娘亲得意极了,「是呀,和我家杳杳定亲的那户,生怕我们悔婚,他家的小公子恨不得马上就娶杳杳回家。」 柳杳杳在墙根底下淬了一口,「我呸,我才不愿意嫁呢。」 「那徐家公子弱不禁风的,一开口就是酸文,真是无趣。」 我笑话她,「那你之前不也爱惨了他吗?」 「以前蠢嘛,你可别说我,你不也爱惨了那裴小公子。」 她急得辩解,「从前为了争京城第一美人的名头,宁愿饿上一天一夜,走路都打幌子,天天不是这疼就是那疼,只为赢得那点虚无缥缈的名头。」 「还是现在好,吃饱喝足,哪哪都有劲,名头是虚的,可身体可是自己的。」 6. 那些病恹恹的小姐送到娘这来不过一个月,一个个都不再是脚下虚浮,走路都打颤的模样。 每个都被我娘练得走路生风。 只是宽大的衣服遮着,倒也看不出来什么大变化。 我娘的女德班一时声名大噪,学生又是一茬一茬地收。 把我爹的学堂一下就比下去了。 阿爹不高兴了,明明当初娘开创女德班只是为了补贴家用,如今竟然把他都比下去了。 况且在他眼里,阿娘肚子里哪有真墨水,不过是过家家一样做做游戏,最后竟然比他这个正儿八经的夫子还出名。 阿爹气得牙痒痒,可没办法,他又不能像别人家的夫君一样不顺心就揍自己的娘子。 他打不过。 于是他想出了一个绝妙的点子。 带着那些小姐们的家长趁着女德班晨读时听墙根。 他要让他们听听,我娘到底教的是些个离经叛道的东西。 我娘和我都想过我爹这么阴险。 还真被他阴到了。 文章转载自知乎,文章《晓东大力士》。

#小说# 【晓色云明】

官府发相公了,二十文钱一个。 村里的姑娘都去抢男人了。 我没去。 因为我重生了。 我知道那个落魄到没人买的小瘸子,将来会成为权倾朝野的摄政王。 会负我真心,妻妾成群,会将我囚禁十年,夜夜折辱。 我不敢买他了,只想安稳活命。 但我没想到,当天夜里,村长笑着敲响了我的房门: 「绾绾,你要相公不要?」 1 「咣当!」 我反手就把门关了。 站在门边,整个人有点蒙。 幻觉吧,都重生了我怎么又看见裴九棠了? 村长把门推开,不悦又不解地看着我。 「绾绾,怎么个意思? 「嫌弃这是别人挑剩不要的? 「没事儿!村长给你便宜些,十文钱!怎么样?」 村长说着,将我拽出门外。 指了指那靠在墙上,虚弱至极的男人,说得十分慷慨。 「你不是最喜欢漂亮郎君的吗?你看这,多俊呐。 「虽然是个半死不活的瘸子,但洗洗保准能用。」 裴九棠伤得不轻,脸上脏污,衣着破烂,看着实在狼狈。 靠在墙边静静地抬眸看着我。 眼神无辜又脆弱。 却硬是把我看得凭空打了个寒战。 「不,不是村长,这没人买,送回官府不就好了吗?」 我以为我不去,没人买的裴九棠这时候已经被送回官府了的! 「怎么,怎么还送人上门呢?」 2 清泉村地处蛮荒边关,两国的交界。 男丁大多都被强制征兵上了战场,有去无回。 天气和土壤条件又差,村里的老弱妇孺很难应付严苛的征粮征税。 官府缺钱缺粮,便有时会打着体恤民情的旗号,送些被流放至此做苦役的犯人过来。 二十文钱,就能给家里添一个强壮的劳力。 怎么算都划算。 所以每逢官府发人,总是会引来各种哄抢。 上辈子的今天,我也去了。 没钱,就是去看看热闹。 结果没想到,意外捡了个大漏——十文钱买了个身受重伤,但漂亮至极的小瘸子回来。 当时村里人人都笑我蠢: 「这人伤成这样,买回家,别说帮忙干活儿了,都不一定能活。」 「就算活了,他这眼神又冷又傲,也不会是个省心的主儿!」 我没听,把人带回家,小心翼翼地照料治病。 谁也没想到的是,小瘸子不仅活了,还对我好到了极点。 为我端茶递水,为我考取功名,为我建功立业。 哦,不,确切地说,不是为我,是哄骗我。 因为直到他迎娶摄政王妃那天,我才恍然初醒。 原来他当初对我好,只是因为娶我,他就能脱了奴籍、考功名,脱离清泉村而已。 那些我以为的恩爱与甜蜜,对他而言,却是隐忍和屈辱。 这人其实……从未爱过我。 「你在说什么胡话?官府抛弃的人,怎么可能回收?」 村长也发愁。 往年都是哄抢,没得剩,也没这糟心事儿。 谁知今年会在一个瘸子这里有了变故? 「这人呐,咱就是砸手里,也断然送不回去了。」 村长说完,抬头看了我一眼。 见我不说话,直勾勾地发愣,以为我是嫌贵,咬咬牙: 「五文!不能再少了啊!」 「不是村长,这不是钱的事儿……」 「一文!」 「村长,我真不能收这人,他……」 「绾绾啊,」村长脸色不悦地打断了我,「当初我收留你时,没多说一个字吧?」 3 我立马没话说了。 世间最难还的,就是人情。 一旦开了头,便永远低一头。 这些年我在村中行医送药,治再多杂症,救再多人命。 始终就是抵不消村长当初风雪之中收养我的恩情。 「好的村长。」 我叹息一声,应承下来。 并没注意到,墙边靠着的裴九棠垂下眸子,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神情。 4 「再看我,眼睛别要了。」 布条缠绕过裴九棠的胸膛,我与他距离极近,呼吸恍惚都交缠在一起。 不用抬头,我都能感受到他的注视。 裴九棠愣了愣,已经擦洗干净的清秀面容露出茫然的神色: 「绾绾……」 布条打结,我用剪刀剪掉多余部分,起身拉开了距离。 神色淡淡: 「绾绾不是你叫的,还是叫我秦姑娘吧。」 「可你买了我,」裴九棠的语调急了许多,「我该娶你的……」 呵,这么急,是怕娶不了我,脱不了奴籍吧。 入了奴籍的犯人,本该世代为奴。 但如今,只要被人购买赎回,便可更换为农籍,翻身清白。 这样的机会千载难逢,也难怪他用尽手段,这般着急。 烛火摇曳,我望进裴九棠墨黑色的眸。 这人当真是生了一双极好看的眼睛。 就这么看着我时,轻易就会有种他眼中只有我的深情错觉。 可惜,那是假的。 「我会帮你脱奴籍。 「不过不是夫婿,是兄长。 「以后,你我兄妹相称。」 裴九棠立即皱起了眉,嗓音低沉:「兄妹?」 我低眉浅笑:「是啊,兄妹。」 5 上辈子是我蠢,是我不自量力。 他大婚那天,我收拾了包袱,伤心离去,准备回清泉村了却余生。 却被他带兵拦截,强势带回。 他皱着眉头,似乎极度疲累似的,叹了口气: 「绾绾,你该明白,我的摄政王妃,不能是个乡下村妇。 「别同我闹了,跟我回去。 「除了王妃之位以外,我会给你所有的一切。」 我自然是不肯的。 可他哪里又会听呢? 他将我囚禁在京郊的别院中,豢养成了个没名没分的金丝雀。 一养,便是十年。 直到他的王妃再也忍受不了,强行带人闯入,将我浸了猪笼…… 6 裴九棠的胸膛剧烈起伏了几下,语调冷硬: 「我不做兄妹。」 我诧异地抬眸看了他一眼。 怎么? 这是还想把我当乡村寂寞时泄欲的玩意儿? 裴九棠,你可真是个东西啊。 「不行,我们做不了夫妻。」 「为何?」 「因为我有未婚夫婿。」 我垂下头,抚摸着腰间的同心结。 「他们都说他死在了战场,但我坚信,他会回来。」 裴九棠的眸子猛然剧颤,从床上坐了起来。 动作幅度有些大,刚缠好的伤口隐隐又渗出了红。 但他并没呼痛,只是死死地盯着我,眼神竟犹如前世后期那般,冰冷偏执: 「你有未婚夫婿?!」 我不闪不避地看他,面色平静: 「是,我有。」 7 我是真的有。 那人名叫萧珩,是镇上大户萧家的长子。 我们相识于学堂,一起长大,算半个青梅竹马。 四年前,萧珩被迫应征召从军。 自此一去无回。 这种事情在边关倒也常见,久而久之,便有了个不成文的默契: 「三年未归,婚契作废。」 因而我买下裴九棠,其实并无什么不妥。 再后来,我在朝夕相处中,被裴九棠精湛的演技打动,跟他离开了清泉村。 我们走时,萧珩并未归来。 大约,是真的死了吧。 但也不重要。 这辈子我若坚持要守他,谁又能说我什么呢? 「要么做兄妹,要么继续为奴,选一个?」 我说着,挑了下眉。 歪头盯着面容阴沉的裴九棠,心中讥诮。 他自然是不悦的。 毕竟,妹妹可没法用来泄欲暖床。 而的确,裴九棠听完我的选项,薄唇即刻抿紧了。 盯着我的眸光压抑,漆黑的瞳仁中映照出烛火的摇曳。 胸膛起伏几下,喉结上下滚动,几乎是从嗓子眼里挤出了两个字: 「兄妹。」 完全不意外呢。 我微微抿唇勾出笑意,收了药箱,起身向外走去。 临关门时回望向他:「早些歇息吧,兄、长。」 裴九棠的拳头立即攥紧了。 房门关上,屋内陷入一阵静默。 烛火噼啪声中,夹杂了裴九棠阴郁低沉的一声: 「呵,兄长……」 8 这晚,我梦到了自己被囚禁的上辈子。 前半段困在清泉村,做偿还人情的孤女。 后半段困在四方大宅,做裴九棠见不得人的外室、低贱的禁脔。 那短短只活了三十几岁的人生。 我未曾见过极寒的冬、痛快的雨、自由自在的大江山川…… 骤然响起的敲门声,将我从梦中拉回。 睁眼的瞬间,有种高空飞行,恍然落地的失重感。 喘息落下,有两个字在那里跳动——自由。 「绾绾,我熬了粥,起来喝些吧。」 裴九棠的声音自门外响起。 我的瞳仁微微紧缩,心中有了个打算。 「昨晚你说,你是被抄了家的国公府公子。」 粥熬得不错,软滑香糯。 我抬眸看向裴九棠:「所以,你认字?」 裴九棠抿唇点头,「嗯。」 「甚好,」我伸手指了指书房内的书架,「书架上有本药草经。 「待会儿就辛苦兄长你,对比着书中的图文,将药柜中的三七与白芨、白芷挑出来。 「然后一一放到院中的簸箕上晾晒。」 我没记错的话,过阵子,会有个赚钱的机会。 我要赚钱,离开这里。 裴九棠似乎是没想到我会这样安排。 愣了愣后,神情讪讪: 「可我身上还有伤,腿脚也…… 「你能瘸着做粥,就能瘸着晒药,总之,」我淡淡看了他一眼,「我不养闲人。 「总不能真的应了那句话,便宜没好货吧?」 全村姑娘都不要,低价折给我的小瘸子。 憋着心眼,虚情假意地算计我,把我当翻身的踏板。 可不是便宜没好货吗? 一文钱买来的残次品,总不能还要我同上辈子似的,把他当宝贝供着吧? 他也该为我做点事了。 裴九棠的神情僵住,颇为复杂。 我懒得琢磨,也琢磨不透,只淡淡地看了他一眼,起身欲走。 手腕却猛地被捉住。 裴九棠竟有些紧张地看着我: 「你去哪儿? 「我、我没说不做。」 9 我勾唇轻笑,拿话刺他: 「家里平白多了张嘴,多了条需要治疗的腿,我不得采药赚钱呀,兄长?」 我没说的是—— 脱离清泉村、游历河山,这两个,也都需要银钱。 我虽日常在村中出诊治病,但巴掌大的村落,低头抬头三两步,全是熟人。 诊金直接就给块豆腐、给把青菜是常态。 更有甚者,嘿嘿一笑,就权当抵了诊金。 所以我的穷,真不是装的。 裴九棠拖着瘸腿,一趟趟地进出晒药。 跛脚的身影怎么看怎么凄凉。 我「啧」了一声,稍微有点良心发现:「这么辛苦,要不提个条件?」 裴九棠的身形顿住。 沉默了会后,嗓音很轻: 「别唤我兄长,唤我九棠,行吗?」 良心收回。 我瞥唇:「不行。」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非要执着于称呼。 就好像这般叫了,我跟他的关系就能改变什么似的。 明明上辈子我缠着他一声声地叫九棠。 他却总皱眉说「矫情」,让我对外叫他兄长的。 10 我果然没有记错。 这天之后过了五六日,一直蠢蠢欲动的匈奴开始频繁侵袭边关。 军中士兵与镇上百姓多有伤亡。 白芨、三七、白芷这三味止血药材,供不应求。 市面上的价格翻了二十倍不止。 方圆百里,竟就数我这院里的药草最为充足。 不过,我并未涨价。 我想赚钱,却并不想赚国难钱。 所以便定了规矩:每日限人、限量,多一个我都不卖药,不诊病。 但饶是这样,我每日还是累得几乎爬不起来。 送完最后一个接诊病人,连回屋都懒得走。 直接趴在院中的石桌上,昏昏然睡去。 这一觉睡得很沉,不知道睡了多久,唤醒我的,是唇瓣上的压迫感。 似乎有人在轻叹,在小心翼翼地抵着我的唇厮磨。 然后得寸进尺,一点点入侵探入…… 11 我不堪其扰地皱起眉。 嘤咛一声,缓缓睁开了眼睛。 裴九棠就站在我身边,手背抵住鼻尖,轻咳一声。 「绾绾,吃饭了。」 我茫然眨眼,摸了摸嘴唇。 一时间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。 不过,想来应该是梦,毕竟裴九棠没有偷吻我的道理。 「这是隔壁牛婶给送的汤骨。 「说是炖汤极好,你尝尝?」 跟上辈子不同。 承担起做饭角色,每天变着花样期待对方吃一口的人,不再是我。 而成了裴九棠。 「小火炖了两个时辰呢……」 裴九棠给我盛了碗汤,眼睛很亮地盯着我。 村长那句话倒是没说错。 小瘸子着实生了副顶好的皮囊。 洗干净后,浓眉墨眸,宽肩窄腰,纵然是穿着最粗劣的衣物,也难掩身姿。 短短几日下来,就让当时没买他的不少姑娘都悔青了肠子。 我却不愿看他这张满是虚假的脸。 只低头默默地喝汤,没有说话。 裴九棠眼中的期待,最终落寞了下去。 「绾绾你同其他人都那般和颜悦色,偏生跟我无话可说吗? 「这汤,好喝吗?」 热汤滑过喉管,我讥诮挑眉:「好喝,所以呢?」 没有人比我更清楚,裴九棠所有的一切,都是明码标价的。 我总得付出点什么,才对得起他这份殷勤讨好的演技。 和颜悦色? 上辈子我倒是加倍给足了他。 可结果,他稀罕吗? 「所以,」裴九棠喉结滚动,像是安慰自己似的,「你爱喝就好。」 这话,假得让我没胃口了。 瓷碗放下,我歪头看向他那被我打断了重新接上、正在休养的腿。 这人在我身边的所求,无非就三个: 脱奴籍、治腿、去科考。 如今前两个已然达成,唯独科考这事儿,他就跟忘了一样,再没提起。 那他这些日子演的这些 #小说# 花容发的 #动态连更挑战#

嬴阙下凡那日,失手撞漏我家屋顶。 还砸晕了我捡回来的傻新郎。 我遛狗回来发现天塌了,崩溃大哭。 嬴阙承诺一定帮我修缮房屋,治好新郎。 但他至少七天才能苏醒。 可是村里要用少女祭河妖,我若不在三日内成婚,就要被送去献祭。 嬴阙得知后,提剑斩妖,竟意外完成天道试炼。 回天庭前,他送我两份谢礼。 一座气派的宅院和一个聪慧的夫君。 三年后,他下凡历劫。 途经盐河镇,遇到在路边讨食的我。 我捧着残缺的木碗,双目空洞地「望」向他: 「公子,能给我一点吃的吗?我的狗要饿死了。」 1 老实说,不是狗饿,是我饿。 托布行李老板的福,我已经三天都没有吃上东西了。 就因为我拒绝给他家二公子当妾,他便让人堵在巷前撵人。 所以当发现有人出现在我面前时,我便立刻伸出端着碗的手,尽可能让自己看起来可怜些: 「公子,我的小狗要饿死了,可以给我点儿吃的吗?」 豌豆黄也很配合,一摇尾巴埋进我怀里呜呜咽咽。 面前的人愣了一瞬,突然又惊又急问: 「你怎么在这儿?!」 这有什么奇怪的? 本土乞丐成帮结队,占据了城里最繁华的地段。 我一个外来乞丐,又是个瞎子,不想被他们欺负就只能躲在城巷的犄角旮旯。 就在我思考该怎么用更可怜的方式叙述这段话时,豌豆黄突然从我怀里窜了出去。 它在那人面前停下,叫声十分兴奋。 怎么看也不像是快要饿死的模样。 「才过三年,连豌豆黄都记得我…… 「你怎么把我给忘了?」 他的声音缓和下来,如拂过芦苇荡的春风扫在人的心上。 听起来这人像是认识我。 可我认识的年轻男子就那么几个,这人一定不是他们中的。 我正要发问,却听他倒吸一口气。 「你的眼睛怎么了?」 我嘿嘿笑了两声:「瞎掉了,不过公子,听起来你好像认识我,你到底是……」 「阿扶,我不是什么公子。」 他的声音夹杂着一丝悲悯: 「是我,嬴阙。」 2 嬴阙。 听到这两个字,我脑海里瞬间浮现出清晰的记忆。 那年杏村河畔,雷雨将至,如玉公子衣袂翩跹,一人一剑便将河中妖祟斩尽杀绝。 而后雾霭散尽,天光破云。 即便此事已过去三年,我仍然记忆犹新。 原以为此生都不会再见。 没想到他再次回来。 我内心五味杂陈。 故人重逢,本是好事,可今非昔比,我也太狼狈了些。 万般纠结下,心里有一个声音告诉我—— 跑!快跑!赶紧跑! 于是我立刻站起来,胡乱选一个方向撒腿就跑。 嬴阙的声音在后面追着我: 「阿扶!你跑什么? 「你狗还在这儿呢!」 被抛弃的豌豆黄可怜兮兮地叫一声,似是想唤醒主人的爱。 可惜我连头都没回。 豌豆黄,以后你就跟着嬴阙吧。 从此吃香喝辣,说不定还能做哮天犬的跟班! 我双目失明,看不见路,只能闷头跑。 面前骤然出现一道气息。 我躲闪不及,撞上那人胸膛,重重摔了个屁股墩儿。 嬴阙一手抱着豌豆黄,一手将我扶起。 然后好笑似的问我:「知道我是谁了还跑,你跑得过我吗?」 我揉揉摔疼的屁股,不服气道:「你是神仙,和我一个凡人比不是耍赖吗!再说跑过一个瞎子有什么可骄傲的……」 不如说跑不过才丢人呢。 嬴阙没有说话,就静静地同我相对而立。 鼻尖还萦绕着方才不小心沾上的沉木香气。 半晌,他肃声问:「阿扶,我离开后到底发生了什么?」 饶是我看不见,也能感受到落在我身上的沉重目光。 我知瞒他不过,垂下脑袋苦涩一笑: 「抱歉啊嬴大哥,我把你送我的宅子弄丢了。」 3 我第一次见嬴阙是在三年前。 那时他下凡试炼,法力失控从天上摔下来,正好砸在了我家房顶。 这个带院子的茅草房,是我十岁那年用伺候青楼头牌攒下的钱买的。 虽然破旧,却是我真正意义上的家。 彼时我刚牵着豌豆黄从集市上买了红布回来。 到家后发现不仅房塌了,连明日和我成亲的阿金也被砸晕了。 我当下崩溃大哭,上气不接下气。 这时嬴阙从门后走来。 白衣无双,松柏之姿。 面如莹玉,似画中仙。 虽一瘸一拐,但难掩脱俗。 我望着他失神,嬴阙没有察觉,一心同我道歉。 承诺待他伤好恢复法力,一定帮我修好房子和阿金。 我就这样和他相处了两日。 嬴阙虽为神仙,却并不高高在上。 他会帮我熬炉子上的药,会在我外出时喂院子里的三只小鸡。 隔壁婶子调侃我,说我招上门的夫婿一个赛一个好看。 我红着脸跑开。 哪里是夫婿,明明是神仙。 嬴阙伤好那天,手一挥就修好了我的屋顶。 手再一挥,阿金却纹丝不动。 对上我怀疑的目光,他尴尬道:「阿金伤势过重,需七日才能醒来。」 我顿时有些绝望,忍不住哭起来。 见我如此,嬴阙慌乱地询问我原因。 我告诉他,一年前村子里来了河妖,要求村民每年都给他送一名童贞少女,否则就往水里投毒让大家没有水喝。 我一介孤女,无依无靠,很可能就是下一个被送去献祭的。 于是我才决定和半年前从村门口捡来的阿金成亲。 阿金虽然痴傻,但老实本分,而且他长得俊俏,就是在家里摆着观赏我也不算亏。 可他如今昏迷不醒,眼看后天就要举行祭祀大礼。 「阿扶,区区妖怪你怕什么?你面前站着的可是神仙!」 嬴阙安慰我之后,二话不说就提剑去了河畔。 那河妖自封河神,身长六七丈,泥鳅似的模样,一张口满嘴獠牙。 同它相比,嬴阙仿佛只是它脚边的一块清秀的顽石。 一番鏖战后,嬴阙大获全胜。 彼时他白衣溅血,伫立于风中,对着远处躲在草丛的我大喊:「阿扶,我通过了天道的试炼。 「砸了你的房子和郎君是我抱歉,待我回去后,定补偿于你!」 他话音刚落,又有十道天光洒向大地,汇聚成一道天梯。 我就这样看着他没入云端不见踪影。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人们口中说的神仙。 恐怕也是最后一次。 4 时隔三日,我终于吃上了一顿饱饭。 嬴阙出手大方,请我去镇上最大的酒楼吃饭。 豌豆黄兴奋地在他腿边转来转去。 之前跟着我受苦,只能捡路边的剩饭,现在吃到鸡腿,整条狗都恢复了元气。 「抱歉啊嬴大哥,你当时送给我的房子,房契被我弄丢了。」 酒足饭饱后,我十分惭愧地对他说。 「这有什么抱歉的?送给你就是你的,至于见了我就跑吗?居然连豌豆黄都不要了。」 豌豆黄在桌下赞同地「汪」了两声。 我不好意思地笑笑。 嬴阙无奈叹气,「镇上的房子没了,不是还有杏村的草屋吗?你怎么会无家可归?阿金又去哪儿了?你的眼睛是怎么瞎的?」 他一连问我好几个问题,我一时不知从哪儿答起。 思考良久,我才回答: 「村里着火把草屋烧了,我眼睛就被熏坏了,没钱治病才流落街头,至于阿金……」 我犹豫了一下,「他走了。」 嬴阙一怔:「什么?」 我意识到他会错意,连忙解释:「他没死,你走后没几天阿金就醒了,醒来后人不再痴傻,还想起家住哪里,我就让他回家了。」 细细想来,当初嬴阙说的补偿应该是有两个。 一个是镇上最大房子的房契。 另一个就是治好阿金的痴傻吧。 果不其然,嬴阙听后急得站起来:「我给他玲珑心是为了让你和一个健全的人成婚,从此生活富足生再几个健康的小孩儿享天伦之乐,你们凡间不都说报恩要以身相许吗?你把他捡回家还细心照顾,他怎么说走就走?」 「这……也不能这样说吧。」 我坦言,「感情本就不能强求,就像嬴大哥你今天请我吃饭,我说要以身相许来报答你,你会答应吗?」 嬴阙霎时被噎住。 我摸了摸豌豆黄的头,「看」向嬴阙笑道:「嬴大哥,谢谢你请我吃饭,可惜我也没什么能报答你的,就……给你磕个头吧。」 说着,我便跪下叩首。 嬴阙吓了一跳,连忙伸手拦我。 「磕什么磕,万一我折寿怎么办?」 「折寿?你不是神仙吗?」 耳畔传来他一声叹息。 「我此次下凡是来历劫,天道收了我的法力。 「阿扶,我现在同你一样,是凡人。」 曾有老者给我讲过故事。 说神仙历劫当先入轮回,以婴孩之躯来到世间,历经人生八苦后才能重回仙界。 但嬴阙却和三年前没什么区别。 他本人也摸不着头脑。 猜测或许是此劫凶险,掌司命的卯日星君才给他放了水。 我惴惴不安问:「那要是……没渡过这劫该怎么办?」 「那就继续留在人间直到渡劫成功咯。」 嬴阙轻笑一声,「之前有人打碎了玉帝的琉璃盏,被贬凡间历劫九百年,还有一位神仙,几千年前就开始历劫,到现在也没回去,所以不算什么大事。」 我无比惊讶,看来神仙也不容易啊。 「阿扶,我现在是凡人之躯,没办法像医治阿金那样让你眼睛立刻复明,但不论如何我一定会治好你。」 嬴阙的声音是那样坚定,一如当年得知河妖作乱,便立刻决定只身前往伏妖时那样坚决。 我鼻尖有些酸涩。 强忍下那股悲伤笑着拒绝:「不必了嬴大哥,你这次又没弄坏我什么东西。 「而且比起我双眼如何,你还是先顾好自己比较重要吧,不是说那场劫难很危险……」 我话未说完,一只温暖的掌心覆上我的眼睛。 嬴阙严肃道:「这次不是为了什么补偿。 「我帮你只是因为你是阿扶而已,不行吗?」 5 嬴阙懂得医术。 为我把脉时,他久久不语,又在我转身后重重叹气。 其实我也隐隐感觉自己很难复明。 当年离开杏村,我用尽最后一点积蓄去邻镇找了当地最好的大夫,当时给我的答复是很难治愈。 或许是我足足拖了三年的缘故,时至今日已经不能再重见光明了。 嬴阙沉思一晚,决定带我去灵山。 他说灵山上有一种萤妖,食之可明目,或许会对我有效。 而且灵山山神是他的故友,说不定可以请求她用法力来帮我治病。 灵山位于岭南,距盐河镇近一千里。 马车走走停停行了大半个月,我和嬴阙抵达灵山脚下的新隅镇。 岭南湿热,又值夏季。 风一吹汗毛仿佛都黏在脸上。 嬴阙扶着我环顾一周,暗道一声奇怪。 我也觉得奇怪,因为实在是太安静了。 大街上除了风声几乎听不到别的声音。 商户和民宅通通都大门紧闭。 我们找了很久才找到一家开门的驿馆。 老板是位娘子,一进门便热情地迎上来。 「哎呦,两位是从外地来的吧?不知是打尖儿还是住店啊?」 「住店。」 嬴阙将银锭放在柜台上,「两间上房。」 「两间?二位不是夫妻?」 嬴阙正要回答,我插话问:「老板,这天还没黑,外面怎么一个人都没有啊?」 只听她叹了口气,「说来话长,前阵子灵山失火,满山的树都被烧光,山神发怒,每到傍晚都下山抓人吃,好多人都被抓走了,所以大家才大门紧闭的……」 「山神?」 嬴阙打断她,「你确定吗?」 「当然,有人见到了!其他镇子听说有这种事都不敢来了,害得我生意也不好……」 「那你怎么还敢开门?」我问她。 「为了赚钱啊,不让我赚钱跟被抓走有什么区别?富贵险中求嘛,瞧,今日不就碰上你们了?」 老板轻笑,「那我就开两间房给二位了,记得晚上不要出门,小二——」 「一间!」 我转头抓住嬴阙的袖子,撒娇道,「相公,前几天是我不好,我不该怀疑你和表妹的,你就别生我气了好吗?这里这么危险,我们还是住一起吧。」 嬴阙一愣,但很快反应过来,改口道:「你知错就好,开一间吧。」 老板笑了下:「好,一间。不过狗可不能带进去,先拴后院儿吧。」 豌豆黄不满地蹭了蹭我的手心,被小二抱走时还委屈地叫了两声。 进入房间后,我开始在屋里踱步。 这是我每到一个新环境养成的习惯。 方才我内心隐隐不安,便撒谎要和嬴阙住一间。 我正想和嬴阙说今晚可以让他睡床时,却听他说: 「阿扶,我要去灵山一趟,你先自己留在这里好吗?」 「现在就去?」 「那老板说山神发怒吃人,可我认识的灵山山神并非如此性情,那山上大概是有妖假扮山神作祟,我想去看看。」 「可……你现在没有法力,若真遇到妖怪岂不危险?」 我思索片刻,「不如等夜里看清那抓人的到底是谁,到时去请真正的山神帮忙如何?」 嬴阙犹豫了一下,随后坐到旁边的椅子上。 小二推门进来送饭食。 嬴阙问他:「你们厨师做饭这么快?」 「嗐,整个驿馆今天就您二位客人。」 小二又嘱咐,「那山神今晚又要抓人,听说它怕火,以防万一客官睡前记得把灯点上。」 待他走后,我「看」向嬴阙: 「山神怕火?」 「不。」 嬴阙道,「她怕人。」 6 嬴阙还是把床让给了我。 他抱剑站在窗口,一动不动地盯着空无一人的大街。 我躺在床上,辗转难眠。 毕竟我自小长在北方,岭南的气候实在难以适应。 「阿扶,等你眼睛复明,要回杏村吗?」 似是发觉我的烦闷,嬴阙突然开口同我聊天。 「啊……嗯。」 「那我和你一起回去吧。」 嬴阙怀念地说,「我也很久没见村长李婶他们了。」 嬴阙当年虽只在杏村待了两日,却与村民们十分相熟。 因他天人下凡,大家觉得好奇便都来我家看望。 还给了我们好多鸡蛋和白菜。 忆起从前仿佛过了很久,可不过三年而已。 我应着嬴阙的话,睡意逐渐沉重。 不知是不是睡前想起过去的缘故,我居然做了一个梦。 梦里我回到了杏村,在河边与豌豆黄迎风赛跑。 李婶子刚从集市上回来,她站在上游,手里抱着匹新布,她的儿媳不久前怀了孕,正要给自己未出世的孙儿做新衣裳呢。 宋阿婆一边叫我小心落水,一边邀请我中午去她家吃饭。 文章来源于知乎,文章《神仙砸坏我的屋》

我是个年老色衰的贵妃。在我八十岁这年,七十七岁的皇上突然翻了我的牌子。记得上次他翻我的牌子,还是五十年前。想当年……我也曾是宠冠六宫的贵妃,是皇上心尖尖上的宝贝,是让他爱到无法自拔的女人……一夜之间,突然就失宠了,我已经想不起来原因。而这一失宠,就是五十年。五十年后,皇上他竟又想起了我。时隔太久,我都忘了侍寝啥流程了。匆忙翻出一条年轻时爱穿的红裙子,抖了抖灰。妆还没化好,皇上就已经驾到了。七十七的老头子,脚速还挺快。五十年未见,他已是满头银发,目光沧桑。却不显老迈,身姿依然高大挺拔,更显帝王的沉稳威严。他和我面对面坐着,大眼瞪小眼。五十年没见,一时不知道该聊些啥好。还是我,率先打破了五十年的沉默:「皇上,您吃了吗?」他瞅着我。年轻时清亮的星眸,现在依然灼灼生辉。「贵妃一点没变,还是那么年轻美丽啊,不像朕,老成这样了……」我心说皇上真会夸人,夸一个八十岁的老太婆年轻美丽。「知道朕为何五十年不来见你?」我仔细回想了一下。五十年前,我曾是后宫最得宠的女人,皇上天天都召我侍寝。有天早上起晚了,他着急上朝,发现衣襟破了个洞,我就帮他缝了一下,不小心把针留在衣服上了。结果,扎破了皇上的乳头。然后我就失宠了。这一失宠,就是五十年。伴君如伴虎啊!刚开始,我也奋力挽回。我去皇上的寝宫门口磕头赔礼,抄了一万遍经书忏悔自己的罪过,大冬天穿着皇上最喜欢的红裙子在雪地里跳舞……可这些都没用,他再也不搭理我了。挣扎了一段时间之后,我选择躺平。这一躺平,就是五十年。五十年来,我无人问津。没有了隆重圣眷,曾经繁华喧嚣的美满宫慢慢沉寂下来,冰绡帷幔落了灰,白玉地砖失了光泽。而我,也渐渐花容凋谢,年华老去。可神奇的是,五十年来,皇上一直没有降我的位份,我名义上还是仅次于皇后的贵妃。我不觉得皇上是在念旧情,他应该是忘了,彻底把我忘了。今天,他又突然想起了我,来找我侍寝了。不过,我这把老骨头,侍寝……臣妾有点做不到啊。我看皇上也够呛,七十七了,真的还能……行么?夜里,我和皇上并排躺着,保持距离。过了一会儿,皇上拉住了我的小手手。哦不,已经是老手手了。又过了一会儿,他凑近了一点,胳膊搭在我的肚子上。然后,头贴着我的脸。再然后,把我整个搂进怀里。越搂越紧,仿佛要把我揉进他的身体里去。再然后……就没有然后了。他睡着了。我……我这平静了五十年的兴致刚被勾起来,人家却睡着了……唉,看来人老了,精力还是不行了。不像当年,从天黑腻歪到天亮不带休息的,大臣们经常看到皇上顶着黑眼圈来上早朝。「娘子,娘子……」他在梦里喃喃。娘子。好久远的称呼啊。自从他做了皇上,我当了贵妃,他就再也没有叫过我「娘子」,我也再没称过他「相公」。他是我的夫,我是他的妾。他更是我的君上,我是他万千臣民中的一员。也曾山盟海誓,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。可后来还不是后宫佳丽三千人,我只能从三千宠爱中分杯羹。再后来,我就什么都失去了。唉,都过去了。我们已老,青春已逝。不必计较了。他睡着没多会儿,我也困了,慢慢闭上眼,做起梦来。梦里,回到了我们的洞房花烛夜……那是多久以很久前了,应该是……七十年前。那年我十岁,皇上七岁。那时我还不是贵妃,他也还不是皇上。我们的相识过程比较浪漫,他是我从乱葬岗里挖出来的。我从小是个流浪女,无父无母,靠着乞讨、坑蒙拐骗、偷鸡摸狗,自己养大自己。某天,我听说城郊乱葬岗又拉来一批死人,就趁夜深人静,到乱葬岗来摸死人身上的财物。这回手气贼好,在一个死小孩身上,摸到了一块金牌牌。我把金牌牌揣进怀里,正准备走,那小孩突然诈尸了,一把抓住我的脚踝,「不许拿我的东西!」大半夜的,我被一个死人从城北追到城南。最后堵在一个死胡同里。他把我打了一顿,在我身上摸了一通,也没摸到他的金牌牌。而我,却赖上他了。「你轻薄我,呜呜呜……」「我的贞洁没了,没法活了,嘤嘤嘤……」他被我弄尴尬了。一时间,男默女泪。他叹了口气,蹲到我面前。「男子汉大丈夫,我既然坏了你的贞洁,就会负责到底。你跟了我吧,做我的妃……我的小妾。」「做你的小妾?」我抬起头,望着他的小脸,「敢问这位公子,您几岁了?」「我七岁。」哟吼,一个七岁的小子,要纳一个十岁的姑娘为妾。我说:「我要当妻,不要当妾!」他皱眉:「你这女子,出身卑微,怎配当我的妻?」「你不想要回你的牌子了吗?」「……好吧。」于是,在这个夜晚,脏乱逼仄的小巷子里,我和他,在几只老鼠的见证下,结为夫妻。拜完天地之后,我们互通了姓名和生辰。他叫晨朗,生于清晨。我叫小满,生于小满。既然已经结为夫妻,我就带他回了我的家——城南贫民巷里的一个草棚子。草棚子不够大,两个人有点挤不下,只能紧紧挨在一起躺着。「你知道这算什么吗?」他问我。「什么?」「洞房花烛夜。」「洞房花烛夜是什么意思?」「男女结为夫妻,一起过的第一夜,就叫洞房花烛夜。」「哦,洞房花烛夜要干些什么呢?」「这个我还不清楚,我奶娘说,要等我长大点儿,才能教我。」「你亲娘呢?」他不说话了。过了一会儿,我听见他的低声抽泣。「可怜的相公哟……」我抱紧他,相依相偎着,就睡着了。既然成了家,我们就要好好一起过日子。晨朗也不问我要金牌子了,他让我帮他存好,说将来会有大用。我本来想偷摸着去把金牌子卖了,但我怕被晨朗打死,还是先忍忍。多了一个夫君,就多了一张吃饭的嘴,要更努力地乞讨、坑蒙拐骗、偷鸡摸狗,才能养活我们自己。刚开始,晨朗还不愿意跟我「同流合污」。后来他屈服于饥饿,跟我混了。有了武功高强的晨朗协助,我们每天收获满满。今天摸只鸡回来烤,明天抓只兔子回来啃,后天偷两件旧衣服穿,日子是越过越红火。我俩吃得好,长得也快,不到两年的时间,晨朗的个头已经要超过我了,晚上在草棚子里挤在一起睡觉,很不舒服。晨朗说,咱们要换个大点的房子住。我挠头,这有点难啊,京城房价太高。晨朗说包在他身上,他要干票大的。我说:「夫君啊,你别太勉强,实在不行,咱还有你那块金牌牌……」他眼睛一瞪:「永远别打我那块牌子的主意!记住了没?」「记住了……」这天他很晚才回来,把一颗大大圆圆的珠子在我眼前晃悠,「娘子,夜明珠,老值钱了,从当朝太师家偷来的,你相公我厉害吧?」「这个有点厉害哦,相公亲一个!」「娘子亲一个!」我们住上了大房子。是一个茅草屋,能摆下一张桌子,两张椅子,一个灶,一张床。晨朗说,那颗夜明珠,买更大的房子都没问题,但毕竟是偷来的东西,要低调。剩下的钱留着慢慢花,以后还要养孩子。我已经对这个茅草屋很满意了,只是有点好奇:「相公啊,咱们的孩子,从哪来?」晨朗说:「我奶娘说过,男女结为夫妻后,就会有孩子的。」「那我们怎么没有呢?」「这我就不知道了,这几年我也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,为什么我们没有孩子?」「那就再等等吧。可能我们的孩子还在地里发芽呢,等他长熟了,就落到咱家来了。」「嗯,娘子此话有理。」在这个茅草屋,我俩终于睡上了真正的床。他贴紧我:「娘子,抱着你,真舒服。」黑夜里,他看不见我通红的脸。我十二岁了,不是小丫头了。晨朗也飞快地长高。又过了一年,他已经高出我一个头了。某天,我正睡得香,突然被一声惨叫吓醒。惨叫是晨朗发出的。「啊——娘子!娘子!你流血了!好多血啊!」我懵了,爬起来一看,我的裙子、床单都被血染红了。我也跟着他惨叫起来。「啊——相公!相公!我要死了?我是不是要死了?呜呜呜呜相公我不想抛下你一个人哇……」「娘子,你不要丢下我一个人哇……」我俩抱头痛哭了一会儿,还是晨朗先冷静下来。「娘子,我带你去看大夫!」他抱着我一路狂奔到医馆。大夫上前看了我的情况,嘴角勾起一缕神秘的笑容。他跟晨朗说:「孩子,你跟我进里屋来,我单独跟你说。」我在外面忐忑等待。等晨朗出来的时候,我已经把自己葬哪儿都想好了。晨朗竟也一点不慌张了,带着跟大夫一样神秘的笑容。他背着我往家走。我趴在他宽阔的背上,感觉到,我的小男孩,已经长大了。回到家,他关好门,让我躺在床上,倒了一碗热水让我喝。「娘子,大夫说,这不是病,你已经到了可以生孩子的年纪啦。」「真的?那我们马上就要有孩子了?」他叹口气,「不行,还得再等等……再等我几年,我才能让你有孩子。」我不明所以,但他让我等,那我就等他咯。日子一天天过去,晨朗的个头更高了,声音粗了,嘴角长出了细细的胡茬。面容褪去了孩子气,渐渐地眉眼深邃,鼻梁高挺,下颌硬朗。有一次我听邻家的媳妇议论,「那家的少年郎,长得真俊……」这年四月廿八,小满节气,我的十七岁生辰。晨朗不知从哪搞来了一坛好酒,一两牛肉。我俩点着蜡烛,喝着好酒,就着牛肉,真真神仙一般。后来,醉了。晨朗看我的眼神,有点奇怪。火辣辣的,滚烫烫的,烧得我心头发慌。「娘子,天色晚了,我们睡觉吧。」我刚站起来,他突然把我打横抱起。「娘子,你不要生气,不要打我哦。」「我为什么要打你……喂你干什么,我要打你了!」……第二天早上,我不理晨朗了。「娘子娘子。」他嬉皮笑脸,「别生气,为夫给你赔罪!你想要啥,给你买。」「我想……想要一条红裙子!」我记得邻家的女孩出嫁时,一身大红嫁衣,美惨了。晨朗带着我去布店选布料,店老板见我们衣着寒酸,扔来两匹暗红色的麻布,看着脏脏的,不像嫁衣的色泽。晨朗说:「给我拿云缎来。」我不知道他说的云缎是什么。当老板把一匹红色云缎摆到我们面前时,我眼睛差点瞎掉。真好看啊,匀匀腻腻,光光亮亮,不似人间之物。晨朗豪横地扔了一包银锭在桌上,「就用这匹缎子,为我娘子量身定做一条裙子。」我怨晨朗乱花钱。他说:「钱花在娘子身上,值得很。不过以后得省着点儿花了,等有了孩子,花钱的地方就多了。」是吗?我们快有孩子了吗?两天后,裙子做好了。我穿在身上,站在阳光下,美美地转了一个圈圈。晨朗看痴了,好半天才说:「娘子,你知道吗?你就像一朵盛放的红牡丹,是我生命中唯一的倾城绝色。」他可会遣词用句了。这些年他一直在读书,只要手头有点闲钱,就去买旧书。我问他这么刻苦干啥,以后想当大官吗?他抱住我:「娘子,我跟你发誓,我不会再让我的女人吃更多苦了,往后的日子,只会越来越甜美。」我不晓得他哪来的底气,不知道他有什么计划。这些我都不多问。我的人生,能活到现在,活成这样,已经是奇迹。我不奢求更多。我说:「永远在一起吧,不要分开。」「永远是多远?太虚了,定个期限吧。」「到我八十岁吧,你陪我到八十岁。」「一言为定,我为娘子支棱到八十岁!」又过了半年,平静的生活出了点小波澜。当朝皇上,驾崩了。三个月国丧,整个京城禁市,挂白幡,居民禁着鲜衣。我的红裙子,也收进箱子里了。其实皇上死不死的,跟我们这些草民没啥关系。不管谁坐天下,我们的日子都是苦的。而晨朗却越来越深沉。经常夜里我醒来,发现他坐在桌边沉思,紧缩的眉头,幽暗的目光,不似一个天真少年。他发现我正在观察他,神色蓦然变得柔和,「娘子,没睡啊?」「醒了,没你抱着,冷。」他笑了,过来抱着我。他的身子又宽又暖,我像个猫咪一样团在他怀里,好舒坦。「娘子,我的那块牌子,你还留着吧?」他突然问道。「留着呢留着呢,没敢卖,怕被你揍,哈哈。」「那你明天拿来给我吧。」我心里一突突,有种不太好的感觉。那块金牌牌,就像是我牵住他的绳子。当初他为了金牌牌追着我满街跑,为了金牌牌和我结为夫妻,然后我们相依为命,一起长大成人,我替他存着金牌牌,他乖乖留在我身边。如果我把金牌牌还给他,他会不会……就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,飞走了呢?他掐了一下我的屁股,「瞎想什么呢?以为我要跑是吧?我这辈子是赖定你了,你赶我都赶不走。」第二天,我把金牌牌还给晨朗。他注视着它很久,才郑重地伸手接了过去。仿佛这块小牌子,承载着某种很沉重的东西。又过了几天,我正在做饭,晨朗在床上睡懒觉。忽听屋外一阵喧闹,我打开门,好家伙!一大伙官兵,站在我家门口,那威风凛凛的气势,简直要把我家的茅草屋给压倒。街坊邻居都消失不见了。本条街最凶的狗都夹着尾巴在墙角哆嗦。我预感到,这伙人,是冲着晨朗来的。我还是赶紧把他交出去,我锅里饭要糊了。「晨朗,出来!」我喊他。他懒洋洋地坐起身,不高不低地问了一句:「来者何人?」那伙官兵向两旁分开,走出来一个身穿华服、头戴官帽的老者,神色沉顿,不怒自威。他站在门口,回答道:「来者,太师霍风。」太师?完犊子了,来要夜明珠的。我什么也不知道,我什么也没做,跟我没关系 宝藏小说 ☞甜宝贵妃☜ 汁𐟌𘨵𐟑€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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为了给软柿子嫡姐撑腰,我和她嫁进了一家。 她嫁给了小将军。 而我,嫁给了将军……他爹。 婚后,小将军从战场上带回了怀孕的小白花。 嫡姐拭去眼泪,难得强硬:「妹,我想和离。」 我:「行,你离我也离。」 谁知,和离书还没送到小将军手上,就听说他被罚跪祠堂。 他爹面无表情地拿着家法,将他抽得皮开肉绽:「逆子,想让你爹变成鳏夫就直说。」 1 我是御史家的庶女。 我和我的嫡姐,是全京城关系最和谐的异母姐妹花。 无他,全靠我姐是软柿子。 我年幼丧母,幼时寄养在道观里,见惯了世态炎凉,所以没有丝毫意外地长成了六亲不认的毒妇。 宴会前,为了让她失仪,我狠狠踩住她的裙摆。 嘶啦—— 是锦缎破裂的声响。 她扭头看到破碎的裙摆,又看向我,反应慢半拍: 「对不起。 「我不是故意把裙摆放你脚下的。」 我:「?」 她好像笨笨的。 我对欺负又笨又有点好心肠的人兴致不高,甚至,在她被人设计陷害时,会因为鄙视别人欺凌弱智,挺身而出。 陷害她的毒妇计谋未成,质问我:「江书雪,你什么意思?」 我神色倦淡,把玩手里的茶水: 「我和我姐可以说是情同姐妹。 「你动她。 「问过我的意思了吗?」 滚烫的茶水脱手,泼了对方一身。 2 我嫡姐能平安活到出嫁的岁数,少不了我的保驾护航。 然而。 仅仅她出嫁到归宁这短短三天时间,不在我眼皮子底下,她就又被人当软柿子捏了—— 她的夫婿是炙手可热的少年将军,裴淮。 本是好姻缘,但他为人桀骜不驯,据说心里有放不下的心上人,就全然不顾及嫡姐的颜面,让她独守空房,沦为京城的笑柄。 「我苦命的女孩儿啊。」 嫡母向来是个没主意的,只是不住地搂着女儿垂泪。 纵然是平时能追着皇帝屁股后面谏言的父亲,也只是连连叹气:「忍下吧,也是没办法的事情,谁叫你已经嫁到别人家了呢。」 「更何况裴家掌握西北兵权,我们家又能拿他如何。」 真是亲生的爹娘,连这窝囊劲都不带改的。 我听烦了,抬起耷拉着的眼睑,很凶神恶煞:「这也能忍?」 我发话时,嫡姐和嫡母不敢闹出动静,把抽搭咽回去。 父亲一时半会儿间,也被我这个不是养在膝下的女儿唬得发怵。 寂静之际,几双眼睛齐刷刷看我。 「我给我姐陪嫁。」我说。 嫡母和父亲都难以置信:「你要给裴淮当妾?」 「不。」在他们不解的注视下,我一字一顿,「我要给裴淮当娘。」 3 我不会给裴淮当新娘,但我可以当他新的娘—— 裴淮他爹裴朔。 手握兵权的中央大将军,鳏居多年,未曾娶妻。 嫁给裴朔,我便掌握了名正言顺管教裴淮的权力,就能让他知道他究竟得罪的是谁的嫡姐。 是我这个毒妇的。 …… 我是精通人性的毒妇。 只用了三句话,就让裴朔答应三媒六聘、八抬大轿迎娶我进家门—— 「裴朔。 「你鳏居多年,外面的人都说你在战场上受了伤,不能人道。 「我会演,你娶我,我能让全京城都知道,你很行。」 位高权重但不敢娶妻,膝下就生了一个儿子,还能因为什么。 分析家宅内情,我是专业的。 裴朔:「?」 驰骋沙场的大将军举手投足间都是大漠风吹日晒的狠厉,他抬眼和我对视:「……是吗?」 那一刹那好似被无限拉长。 忽地,紧绷到极致的凝重氛围立刻化为乌有,裴朔哂笑了下: 「行啊。 「以后,有劳江二姑娘替我遮掩了。」 4 裴朔当了多年鳏夫,破天荒娶一回妻子,想趁闹洞房时看一眼何许佳人才能把裴朔拿下的人数不胜数。 包括裴淮。 他是我来裴家的初衷。 所以,裴淮被拦在洞房外时,我趴在墙根偷听。 「听说父亲迎娶的是个美娇娘,儿子是特地来祝父亲母亲永结同心的。」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。 但裴朔在听到祝福的时候,却脸色铁青,语气硬邦邦的。 像是在咬着腮帮的软肉,才能抑制住动手的冲动: 「别祝了。 「我和你母亲能不能永结同心,全靠你对你娘子如何。」 裴淮:「?」 裴淮不明白他父亲缘何生气,但我是明白的—— 因为我常和裴朔讨论教育理念。 并且不分时间。 不分场合。 比如说现在,裴朔大步流星地朝我走来。 红烛恍恍地照着,他穿着暗红直缀的婚服,雪白的腰封又勾勒出他肩宽腰窄的轮廓。 剑眉星目,鼻梁高挺。 是利剑出鞘般难以掩盖的惊人美貌。 而我却很煞风景地摸了一把百子千孙帐里的红枣、桂圆:「(嚼嚼嚼)你这样是不行的相公。」 裴朔垂首低眉,也摸了一把,沉默地给我剥着桂圆。 剥完,递给我。 我边吃边继续说:「三言两语的,(嚼嚼嚼)你解释不清楚他俩夫妻和睦对于咱家的重要性,语气又差(嚼嚼嚼),更有可能激起他的反骨。」 我讲起育儿经滔滔不绝,裴朔冷哼一声,别开脸,嘀咕道: 「总提他。 「搞得好像你是为了我儿子,才嫁给我的。」 我:「?」 不然呢? 我姐不嫁你儿子,我能嫁给你? 忽地,我想到了什么,目光下移,在裴朔的某处游走。 我凭着残存的怜悯之心,改口:「有部分吧。」 另一部分,是因为他不能人道,实在适合我这种不爱生孩子,也觉得给别人打胎麻烦的毒妇。 「所以真有一部分是因为我儿子。」 纵然裴朔不知道另一部分理由是因为他不能人道,也依旧不满意这个答案。 他冷着脸。 抄起我的膝弯和腰肢,天旋地转间将我稳当地放在床上,紧接着去脱暗红色的喜服。 他问: 「多喜欢我一点会死吗? 「夫人?」 屋外骤雨击瓦,红烛的火光燃直至天明。 我宛若在一叶扁舟里随狂风巨浪浮沉,脑海里迷糊地蹦出一个念头:「谁说他不能人道的,他能人道到我想杀了他当寡妇。」 …… 次日醒来,他粗粝的大掌攀上我的腰,很不老实。 我按住他的手,皮笑肉不笑道: 「相公,你要上值呢。」 他像狗一样啃我脖子:「无妨,派人称病告假了。」 5 因着裴朔吃飞醋,挑剔裴淮不检点。 再加上,我拿捏了裴淮的命脉,但凡他磋磨嫡姐,我扭头就能在族学找到教授他诗文的大儒: 「夫子,我们家裴淮为什么坐在最后一排啊?」 「父子,我们家裴淮为什么总是说课业太轻松,学不到真本事啊?」 「天杀的,你是不是针对我们家裴淮,我要报官抓你!」 裴淮极其厌恶诗文,但在我这个毒妇的搅和下,总是被授课的大儒特别关照。 他向裴朔告状,裴朔不接茬:「你不要乱说,你功课一向不好,只知舞刀弄枪,你母亲给你当继母很难的。有时候多找找自己身上的原因,这么多年了有没有好好读书?」 裴淮:「……」 他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,每天准时冷着脸和嫡姐做恨,也算是一种微妙的相处方式。 但最近,上面一道诏令将他派去镇压暴乱。 我和嫡姐玩叶子牌时,她看上去心神不宁,我随口安慰:「镇压暴乱而已,不危险。看牌。」 嫡姐回过神,低声解释:「不是危险。」 「只是听说,裴淮在回来的路上带回了一个怀孕的女人。」 我当即心中警铃大作:「什么女人?裴淮的心上人?」 裴淮有个存在感非常低的心上人,叫苏念。 据说是个红倌人,因为身份上不得台面,所以进不了裴家。 嫡姐老实地点头:「嗯。」 我收敛了懒散的笑意,挺直腰板,眼底暗含锋芒:「那你打算怎么做?」 嫡姐看了看我,她知道我是有本事神不知鬼不觉地帮她把人料理掉的。 凭我的手段和作为婆母的身份,甚至不算是什么难事。 但是她沉默了很久,忽然下定了某种决心: 「二妹,我想和离。」 泥人还有三分火气,裴淮一而再再而三地把嫡姐的面子往地上碾。 她被逼急了,能说出这样的想法也并不奇怪。 我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欣慰,没有丝毫犹豫地接话:「行,你离我也离。」 by司姒

每年末冬第十个日子,我和顾景行都要相约一起外出吃酒。 一来纪念大婚之礼,二来亦作岁末辞旧的提前庆贺。 可这一次,从未晚来的相公,第一次破天荒,迟了半个时辰。 而他出现时,身边还带着本已回乡的表妹。 1 酒肆二楼的老位置,我坐下刚要开口。 叫小圆的店小二只说,「孟先生坐着就便好,咱们都知道你和顾先生的习惯。」 「一碟翠玉藕片,一味鹌笋羹,生丝江瑶一碟并四样乳糕酥酪,可对?」 我点点头,又要开口。 「先生要的梅花饮,早早就预备下了,盛在先生带来的珍贵瓶子中正温着,我这就去拿来!」 说罢一溜烟地跑开了。 我心下嘿嘿一笑,小圆姑娘激灵,和她阿弟小满一样。 想来我和相公已经在这酒肆里吃了七年的酒了。 今儿书堂的孩子们知道我要放他们早归,心里虽然一个比一个高兴,但还是可了劲好好的闹腾了我一番,带头的就是小满。 「先生可是要走?弟子对这书中所言有诸多疑虑,还等先生答疑解惑呢~」 其他几个也跟着哄闹,「先生这不是放我们早归,先生是要自己个儿出去吃酒!」 「瞎说,月安先生才不会因为吃酒让我们早归~」 孩子们一唱一和,我抓着从未用过的小戒尺,满院子抓,到头来跑了一身汗竟一个也抓不到,心里甜蜜地想着等我们慕安再长大些,或许也是这般闹腾。 「孟先生,梅花饮温好了。这菜是不是要等一等……」 小圆轻轻放下乌木掐丝绘有梅花图样的盘口瓶和两只杯盏,睨了一眼我对面的空座位问道。 我回神,「几时了?」 「申时刚过两刻钟。」她答。 我看了一眼小圆端抱在怀中的托盘,不忍她再把菜端回去,便说,「先放下吧,不妨。」 只是奇怪,从未晚来的相公,怎么迟了两刻钟都还未见到? 雪天路滑,莫不是路上出了什么事? 这么一想,脖子就不由自主地向窗外抻出去,这一抻,还真看到了相公,只是他并非一人独行。 顾景行正撑着的伞顶遮盖住了来人的脸,看不真切,但怀中半虚半实护着的身着桃红的身子属实熟悉,正缓着步朝这楼上走来。 两人不一会就走到了我跟前,顾景行上前一步,「娘子,我来迟了。」 我起身含笑看着他和他身边熟悉的那人,正是顾景行的远房表妹,秦姑娘,秦元夏。 看出我的疑问,顾景行马上解释,「元夏这次过来再住些时候,正巧了今儿刚接了就下起大雪,我就带她过来一起吃了再回,娘子莫怪我自作主张。」 怪不得来迟了,原是去接表妹了。 心下纵有千万疑虑和不满,但我仍旧是客气守礼地笑着,「快坐吧,再叫两个菜来即可。」 2 不是我不好客。 这秦姑娘一个月前寻来说是路经此地,来探望兄嫂,我本是欢迎的。 可她一住就住下了一月之久,两日前才刚刚从这离开回了乡去。 如今过了只两日又来,不是我多想,从我这到她乡,来回路程也就两日,这分明是就没打算走。 我决定回到家里要好好问问相公。 正想着,秦元夏幽幽开口,「嫂嫂是不是不欢迎我?元夏先说声对不住嫂嫂了,我本不知道今儿来的不是时候,原本是兄嫂二人的好日子,被我扰了。」 「可景行哥哥偏怪我心胸倒是狭窄了,多亏我还住了些时日,怎的竟还不懂嫂嫂是读书明理之人,怎么会与我计较这般,我要是不来,那倒真让嫂嫂不好做了。」 瞧瞧,这表妹的表达能力,我这读书人也自愧不如了。 再瞧瞧我这好相公的顺水人情,又是读书明理,读书明理的人难道是痴傻不成? 「嫂嫂若是不高兴,我这就先回去等着。」秦元夏说着就要起身。 顾景行起身一双手落在她肩上按下去。 明明那屁股都还没抬起来。 顾景行看向我,好似有些不满于我的沉默。 再不说句话,倒显得我不识大体了,我应声,「秦姑娘,无妨,既是来了,便一起吃着就好。」 我的一句无妨,换来的是秦元夏整晚放开了膀子般的自在,和他们兄妹二人的温馨和乐。 外人看着,饶像我是那个多余的。 一顿饭,只我吃的没趣味,早早就说累了要回去,可相公吃的却还不尽兴,拉着我偏要再坐坐。 我不想呆。 慕安还托在邻居李婶子家,我得接回家去,不好扰了人家太晚。 顾景行觉得该和我一起回,自己不想走只拿秦元夏吃的尽兴来说事,念叨着不如就再吃一会。 我见他左右为难只等着我开口,于是顺水推舟,「那你们便继续吃着,我先回。」 走时,顺便撑走了放在门口的油纸伞。 我和顾郎雪下定情的物件,给他们二人撑,不合适。 李婶子从院子里把慕安给我抱了出来,「当心,轻轻地,孩子睡着了。」 我道了谢,一手抱着她,一手撑伞回家去。 一进门,人傻了眼。 3 满地的糖粉和碎开的糕点块子,就连我用惯了的那套青瓷茶器,也被打的只剩了一只杯盏。 脑子轰的一声! 以为遭了贼,刚护着慕安准备退出去叫人来,就看到一个小孩冲撞了出来。 「你是谁?」他问我。 「你又是谁?」我反问,可心里已经有了答案。 如果没错,这就是秦元夏的儿子徐小智了。 刚吃了一顿酒的功夫,也不见顾景行和秦元夏吐露一个字,合当拿我不识数。 慕安被吵醒了,睡的红扑扑的小脸蛋子靠着我的脖颈,揉搓着眼睛,用小奶音问,「你是何人?怎的在我家?」 我把慕安放下去,半弯着腰,问那徐小智,「你的母亲可是叫秦元夏?」 小男孩的态度微微放松下来,瞪着黢黑的大眼睛用力点点头。 我又问,「那你叫什么?」 他不回答。 我伸手去想摸摸他的头,他躲开了。 「这些可是你做的?」我抬眼看着满地狼藉。 小男孩又警觉地,不知道是看着还是瞪着我,想必是害怕了。 「没关系的,我是你舅母,不要怕。」 他依旧不说话。 我只好把慕安向前介绍给他,「这是你阿妹,舅母的女儿,名唤顾慕安,你帮舅母的忙,和阿妹玩一会,舅母在这收拾了这些狼藉可好?」 慕安主动上前一步说,「哥哥,慕安和你玩。」 两个小家伙凑在一处,我便分出神来,背过身去拎起扫把一点一点收拢着地面上的粉末碎片,心都疼。 但只过了一会,就听着慕安哇的一声哭起来。 我赶忙回头,慕安已经朝我冲了过来,「娘亲,娘亲,慕安讨厌哥哥!」 我一把抱住拍着她的后背安抚,同时朝徐小智看过去,「告诉舅妈发生了什么?」 可他不理我,径直跑进去了屋子里,也哭嚎起来。 这正当会儿,顾景行带着秦元夏推了门进来。 4 里面一个外面一个,秦姑娘问也没问我直冲进了屋子里去,顾景行吃醉了酒,好像也失了分寸般,没顾上我们娘俩,跟着跑进了屋子安慰。 慕安的眼泪总算在我一下下的抚摸中停下,「告诉母亲,慕安好好的怎么哭了?」 慕安说,「哥哥用嘴巴咬我。」 我一惊,「咬了哪里?」 慕安伸出小手,放在自己的脸蛋上,又放到自己的嘴上。 还没等我想着怎么开口去说这件事,顾景行从屋子里出来了,拉起我就要回房说。 我想着还要进去和秦姑娘说一说,孩子尚小不懂事,做大人的可要上心些。 顾景行拉我拉的紧,「你就给她们娘俩一些自由去罢!」 这话怎的这样说? 我透过门缝又见秦姑娘抱着儿子一起哭的委屈至极,看来确实不是时候,于是只跟着回了房间。 「月安,你怎么回事?怎么能拿孩子撒气?」房门一关,顾景行带着酒意的话便脱口而出。 我告诉慕安自己先去擦擦脸,然后躺好等着我一会去给她讲故事。 听他这话,我也跟着不理智起来,「相公这话是说我有气吗?」 「我倒是也想知道秦姑娘和那孩子是怎么回事?左右我也不曾知道!」 顾景行这才酒醒了一大半,有些心虚一般,「娘子,你也知道我那妹夫没了,她们孤儿寡母的没人帮衬,元夏来投奔,我这个做表哥的再不管,那是多无情啊!」 「再说小智也到了读书的年岁了,我合计着送你那个书堂去,也有个照应。元夏踏实,家里的活计她都能帮忙做着,你也好不那么累,有她在,这日子还更活氛些。」 「如此,相公这是已经为所有人都安排妥当了?」 见我并不吃他这长篇大论,他又说,「月安,你是读书人,知书达理,我相信你定是同意我的。」 他带着酒气,我不愿再多说,且明日书堂还有一天的事,慕安又念叨着我讲故事,我只想着先睡去,第二日空了再说。 5 第二天日头,李家婶子院子里的那只大公鸡刚刚打了鸣儿,一阵说不上来的焦糊味便飘进了我鼻中。 我被味道勾着下了地直奔厨房,看到烟熏火燎的灶台上正煮着一锅不知道什么玩意。 那味道就是从锅子里飘出来的。 顾景行的手轻拍着秦姑娘的后背,像是在安慰一样。 我嗯了一声,这俩人立刻回了头。 话都还没一句,秦元夏就扑通一声跪在了我面前。 「你这是干什么?快起来。」顾景行在旁拉扯着她,可她偏跪着不起。 反倒是我抱着双臂站定的样子看上去竟有几分冷漠。 惹得相公倒是来指责我的不是了。 「月安,你看这,你也不来拉拉。」 只听秦元夏说,「嫂嫂就怪我吧,昨天小智不懂事弄坏了嫂嫂的珍贵物件儿们,今儿个起来我原想着煮些吃的喝的给嫂嫂赔不是,但认不得那珍珠粉,当盐巴撒进了锅,还糊了锅底。」 那珍珠粉说不上多金贵,但确是学生们在我生辰时一起凑钱给我买的礼物,如今就这么进了糊锅了? 这么一想,再想起我那从娘家带来的吃惯了的茶具,心里就痛上加痛。 秦元夏啊秦元夏,我哪里心疼她们母子就戳哪里! 没等我做出反应,秦元夏又说,「我真是乡下的丫头没见过世面,给哥哥嫂嫂平添了好几层乱,小智接下来还要跟着上学,我担心…要不还是算了吧,合该我带着小智回乡下去,读不上书也是他的命。」 6 一月之前秦元夏刚来时,起先还客客气气的显得拘谨,瘦瘦小小的身子薄的让人心疼。 我担心她对我不熟,生分不好意思,便拿出家里的好吃好喝,让顾景行多照顾,别慢怠了她。 没想只几日,她人似放松下来,开始拿起自己家里的做派,自由处置起了屋里的吃食并物件。 在顾景行面前整个人又勤快又活泼,下厨做饭,收拾屋子。 高兴得顾景行忍不住直赞叹,「生活里多了烟火气儿。」 但递到我跟前的眼神也愈发带了几分得意的挑衅之色。 我忍了修养不发。 再后来,我发现秦元夏攀着顾景行的行为举止愈发亲密,仿若未出阁的小儿。 我看着不合适,但知道他们自小亲密,也只能婉转地和顾景行说了两句,毕竟已经出了阁的大姑娘,也不好这样在我们这里长住。 可顾景行说他这表妹,自小大大咧咧,没读过什么书,心思纯良,想不到我们这样多。 如若回头再听不懂我们的好意,领了误会觉得哥嫂读了书心气儿高,看不上乡下来的表妹,反倒是惹了一身不是。 相公还说,倒不如让她在家做点事情,烧饭也好打扫也罢,总算住的更踏实些,日子差不多自己也就懂得走了。 我听着在理,于是也接受了相公对她的说法,只当是她做事情不讲章法罢了。 可刚走了两日,她就又回来了。 不仅多了几个包袱,还拖着儿子,和顾景行两个人一声不吭地就把这事做下了。 从昨天到今早,一件接着一件,我来不及说道,就吃饱了一肚子的黄莲。 秦元夏现在这说法,配上这狐媚可怜的做派若说我不多心,那恐怕就是我读书读的蠢笨了。 强忍着心里郁结,我开了口,「秦姑娘快起来,旁的先不说,就你这一跪,你哥哥怕是要埋怨我了,至于东西便是再值钱再珍贵,已经没了,那就没了。」 「嫂嫂这还是在怨我,我……」 我打断她,「一会小智跟着我直接去书堂便是。」 饶是我再想说,倒显得我这个吃过墨水的人计较了。 可昨晚小智对慕安的所作所为,我不能放任。 等我下了书堂,定是要和顾景行说道说道。 7 可等不到下堂了。 今儿的月安书堂不太平。 徐小智和小满几个男娃娃打了起来。 我给前来接孩子的家长们好好解释并安抚了一会,终于牵着徐小智向家走去。 刚到院子,徐小智一溜烟脱开了我的手,跑回屋子。 我紧随其后看见徐小智一屁股坐下,满脸挂着委屈。 秦元夏好似掐准了我脚踩进屋子的时间,适时地把滑下肩的衣襟向上拽了拽,转而也换上一脸莫名的委屈,身旁的顾景行看的出了神,竟没注意到我已进了屋。 我看着冷清的灶台,故意说了一嘴,「看样子,咱们冬天不用烧炭了,省的热坏了秦姑娘。」 两人的脸羞的一红,顾景行扯了扯嗓子,「月安,这是什么话。」 「嫂嫂回来了,那我赶紧去做饭,是我不懂事了。」秦元夏说着就要下榻。 「不急,秦姑娘先坐坐,孩子今儿在书堂闹了事,可大可小,我是师傅,正常也要给你说说。」 我先将今日给徐小智测试并分组的情况告知,又说了孩子们一处闹起来的原由,趁机把昨日的事也 文章转载自知乎,文章《晓东当归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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